潘家園:第六章 行內行外

Post Views: 2   說起胥阿發,他的大名叫胥二發,兄弟中行二。從小不好好讀書,小學沒畢業,混跡江湖,他一米八多的個子,不胖不瘦,十多年習武練功,二三十人不得近前,哥們中立起一號:發哥。這發哥身旁十幾個追隨者,混吃混喝,惹是生非,發哥得庇護他們,漸漸成為一方地頭蛇,當地政府、公安也懼他三分。發哥的相貌突出,特點是臉長,當地百姓叫他長臉發。叫相麵先生說,這長臉主貴,是吉相。一次長臉發帶著幾個哥們打群架,警察趕到製止鬥毆,正要把他們帶回公安局,一輛吉普車停在警察麵前,從車上走下一個人和警察說了幾句,回頭招呼長臉發上車。上車後,那人指著副駕駛座上的人問長臉發認識不認識,他說特麵熟,一下想不起來。那人告訴他是黃副縣長,你叫我杜秘書。 黃副縣長看看長臉阿發笑著說:“剛才我在遠處看你們打架,圍觀的百姓都議論你這個長臉發,你的武功真挺好,你們幾個人把人家幾十號人打得落花流水,是挺厲害。”黃副縣長又問他的年齡,結婚沒有,最後說,我給你安排個工作,去管管煤礦,這是正當職業,有出息,日後我負責給你討個老婆,那時你可就是名副其實的長臉發,也叫長年發財。他聽得目瞪口呆。杜秘書問他怎麽樣?胥阿發才緩過神,“啊!中!”“好!好!”說了一串。胥阿發來到礦上,除礦長他就是老二。遇上鬧事的,發生事故,這時的長臉阿發大有用武之地,顯示出“英雄”本色。礦長躲起來,一切事情由他全權處理。就是這些事,礦上每年多給他幾十萬的好處費,後來黃副縣長升遷,他把自己名下的股份全部轉到胥阿發名下,胥阿發名副其實地當上副礦長。後來胥阿發娶了黃副縣長的小姨子。不過胥阿發把每年分紅的幾百萬分一半給黃副縣長。時間不長,礦長因身體多病,辭職養病,胥阿發當上礦長,別看他沒啥文化,沒技術,他很有管理能力,煤礦不斷擴大,發展很快,效益喜人。胥阿發有錢後,虛榮心膨脹,雖說自己沒念幾年書,也要把自己搞得附庸風雅,玩玩古董,這也是很好的選擇。 說來真巧,這人要走時運,想啥來啥。這天吃午飯時,有一個人提著包裹要找管五。保衛人員告訴他管五吃完飯要上班沒時間。管五就在門旁吃飯,急忙趕過來看自己的朋友。這位朋友神秘地告訴他,帶來一件寶貝,他從包裏掏出來給管五看,管五喜歡得不得了,問他什麽價?朋友說少三萬八千元不賣。保衛的吆喝著要趕走他的朋友,管五和保衛爭辯著。一輛轎車開到門口,見狀停下,從車上走下來的正是長臉阿發。問清事情緣由,把管五和他的朋友請進辦公室。胥阿發叫他們把東西拿出來放在自己麵前仔細看著,管五的朋友走上前去給他演示漢代銅羊燈。他把羊背蓋子翻到羊頭頂,一盞實用油燈映入眼簾。胥阿發越看越覺得有意思,他是不懂古玩,禁不住這兩人忽悠。胥老板問多少錢?管五朋友說,按價格不能少於五萬,因給朋友的標價三萬八千元,管五的老板也是我的老板,那就三萬八千元。管五趕忙說自己是汪順成引薦來的,我這朋友姓倪,對古董特別有研究,圈內人都很佩服他。胥阿發對那汪順成根本沒啥印象,對管五倒有幾分興趣,他人高馬大,不正是自己要找的得力幹將嗎。這兩人口若懸河,滔滔不絕地說著。胥老板一聽這羊燈是吉祥物,自己屬羊,燈是祛除黑暗照亮前程,令他高興得愛不釋手。這點錢對他來說九牛一毛。胥老板看重的是這件東西是真是假?倪金水趕忙解釋,叫他放心,這兒有管五擔保,東西不對他賠雙倍錢。 管五信誓旦旦地說:“胥老板,借給我們幾個膽兒,也不敢來賣您假貨,順成這一關我還過得了嗎?更不用說對不起您。” 胥老板看看管五二人說:“好,東西我留下,另外多給你們兩千元好處費。不過需要找行家看看。我一會去北京,拉著你,鑒定沒問題把錢給你。” 胥阿發看看管五說:“以後你不要下井挖煤,給你安排點事管管。” 到北京,胥老板多方谘詢,一致推薦關新楷給鑒定。關新楷鑒定以後告訴胥老板,這件器物是漢代的,從造型、皮殼、紋飾上看這是一件精品,完好無損,實屬難得。胥老板問市場行情,關新楷說:“至於器物價格買家說了算,我看掉不下八萬元。” 和黑煤打了半生交道的胥阿發這第一次玩古玩買賣做得順風順水的,喜得心裏甜滋滋的。胥老板把兩千元放在關新楷麵前。他認真地從裏麵拿兩張百元,餘下推到胥老板麵前,誠懇地說:“我的鑒定費明碼標價就兩百元一件,多了不要,少了不可以。”胥老板覺得便宜,關新楷笑著告訴他,“還有比這便宜,每件五十元,我這收費很貴的。”胥老板再三謝過關新楷,到外麵把錢如數付給倪金水,胥老板哪知道這是栓羊套。 管五被胥阿發安排到保衛科當了副科長,他倒是樂為其事。工作認真負責,跑前跑後,起早貪黑,不辭辛苦。管五對胥阿發是百依百順,唯命是從。他很有眼力價兒,觀察著老板一舉一動,提壺端杯,拎包相隨,屁顛屁顛地跟在老板身後。胥老板既高興又惋惜,他樂的是管五體會老板意圖,服務周到,叫他心裏十分歡心。惋惜的是為什麽沒早早地發現這個人呢。胥老板委托管五辦的幾件事完成得很圓滿,深得胥老板好評。尤其是招募井下采礦工人一事,他辦得特出色,一次找來二十多人,可解決最棘手的大事。產煤多全靠工人,隻有多出煤,才能增加效益。自從管五來到老板身邊,他少操不少心,少費不少力。原來胥老板整天大小事物躬親,礦裏礦外,後勤前勤,他每天走個遍,人們都認為老板是個能吃苦耐勞的管理者,豈不知他不辦沒人替他辦,煤礦事故無小事,含糊不得。現在管五替他去跑去看,分憂解難,胥老板想的是多睡一會兒,少管一點兒,休息一點兒,多玩一點兒。 沒多長時間,一天管五跑進來咧著大嘴嗚嗚地哭著說:“老板不好了!井下出了事故,三名工人被軋死,其中有管五表弟。”長臉阿發一聽嚇得臉色發青。他趕緊召集各部門負責人商討對策,多數人主張瞞報,自行解決,管五的態度是關鍵,因為三名死難礦工除他表弟外,那兩個也是他朋友的親屬。 這管五抹著淚水動情地說:“三個兄弟為養家糊口來到這裏,卻斷送了性命,我心痛哇,我怎向他們的親人解釋?我怎能對得起他們的鬼魂?”這管五話鋒一轉,“咳!人都死啦,就得咬咬牙顧活的吧,我堅決不同意上報,自行處理吧。好好做家屬工作,給點錢堵堵嘴,把這事故化解掉,煤礦還得好好搞下去。”在場的人聽了都佩服管五,有眼光看得開,能圓解事。胥老板心裏更是感動。管五主動把事情壓下來。他還主動提出親自處理這三具屍體,又省去很多麻煩,這真叫胥阿發感激涕零。胥阿發算是個厚道的人,對得起死去的三名工人,每人十萬元。不過那死去的三名礦工家屬一個錢沒得著,由管五全權代領,事情總算圓滿收場,胥老板心病也解啦。這三名死難礦工是管五通過別人找來的智障人員,他們沒有家,更沒有管五的表弟。想不到,剛剛過了兩個月,井下又發生兩名礦工死亡事故,胥老板又緊張一陣子。 管五對胥老板說,這兩名工人,有一個是汪順成的堂弟,另一個是倪金水的親戚,給他們兩家打過電話,都有事來不了,責成管五處理。胥老板又拿出三十萬安撫兩家,又把這事壓下。胥阿發覺得奇怪,以前礦上隻有過碰傷人的小事故,他苦思苦想問題出在哪?他不像以前那樣天天到井下去看看,找找漏洞,及時補救處理,以避免大事故發生。他覺得奇怪的是:為什麽三個人以及那兩個同時喪命?為什麽都是管五下去的時候發生?尤其後麵這兩個屍體都是傷在腦袋上,那裏的煤層即或塌下來也砸不到頭上,莫非管五他……這時,全國各地相繼幾起礦難發生,有的事故死傷驚人,胥阿發腦海裏閃現出煤礦不好搞,甚至一度想放棄它,他心裏一直矛盾。 這天午間,胥阿發站在窗前凝望,猶豫的眼神把個長臉拉得更長,管五急匆匆從窗前而過,他問管五幹什麽去,管五告訴他朋友小倪來啦,去接他進來。他要管五把人領進他辦公室來,管五邊點頭邊哎哎答應。不一會兒倪金水和一個道士打扮的人進來,朝胥老板辦公室走來。 道士小聲警告管五:“你少說話,嚴肅點,千萬別露了馬腳。”三個人進到屋子裏,胥老板熱情招呼,示意請坐。隻見那道士按道家禮節規規矩矩端坐在那,那動作,那姿勢,幹淨利落,滴水不漏。管五看在眼裏,笑在心中,暗中罵道:你個徐謀士裝孫子呢!倪金水和胥老板寒暄幾句後,畢恭畢敬的把道士介紹給胥老板,稱道士竹燈法師,並說:“是竹燈法師給我指點迷津,現在幹啥啥順,一切都好起來啦。竹燈法師雲遊四方,我們一起要去香羅道觀,我和管兄有點事要辦,繞路來這裏,趕上胥老板在家,有緣有緣。” 胥阿發十分誠懇地說:“是呀,既是有緣,也請法師道長給我指點指點迷津吧。” 道士說:“不敢當!不敢當!貧道才疏學淺,機緣不深,談不上指點,共同探討吧。”道士謙虛幾句,胥老板說:“法師別客氣,我是洗耳恭聽。”胥老板顯得很儒雅。 道士說:“結緣之情難卻,業主心誠,小道給看看,休怪小道嘴苦,有悖常理之處請多包涵。”道士問過胥阿發貴庚、生年、月、日後,微閉雙目,兩手縮回袖管裏,雙唇不時地動著。 他睜開眼睛說:“您是屬黃色羊,為火命。我從西北方繞過來,經東門進得院裏,覺得陰氣太重,你這煤礦有點說道,一會再說。先說你這位業主,屬羊,又是黃色,從你的生辰八字上看,你是大富大貴之人,你年輕時正是無根之時,到處漂泊,難以安身立命,後遇貴人相助,這是一發。別看這一發就是不可收哇。業主還有二發,天機不可泄露,你自己能頓悟最好。剛才我說你這煤礦有說道,我來告訴你,這煤礦地形西北高,正北低,東北空闊,西南有兩個小山相連,東麵最低,這叫白虎探頭,主非死即愁,多有不順,日後逐漸顯現。看你本人屬相,火克金,克動金才是你的財,你才能有這樣大的福分。這煤是黑金,構成你一發。你二發是啥,你自己悟去。日後,你朋友堆裏有給你指點財路的人,這個人不一定和你有什麽過甚交往,千萬不要錯過。從你麵相看,臉展財源無限,這叫人各有命,富貴在天,命裏無財求不來,命裏有財財自來,願你好自為之吧。”道士一番話說得胥阿發雲裏霧裏。 他趕忙把倪金水叫到眼前,耳語著問:“臉展,是啥意思?” 倪金水笑著說:“就是臉長。” … Continue reading 潘家園:第六章 行內行外